靖石

入梦寻人

(一)

林动回到房间,登时房中曾有的檀木香被驱逐殆尽,一股浓烈的难以言明的味道占领了这里。那是大量的酒在人体内散发出来的带着颓靡的甜味。

他低头走向床,两边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在两侧空荡的偏厅安置,身下的一缕从他身后打开的门里进入,他的面前是一层沾着光的黑灰色——他的影子遮蔽着前路,在他的视线里显得更加朦胧。但他最终还是顺利地走到了床边,并没有任何不测的磕碰在这个空阔的房间发生。

林动转身扫视了一眼,然后靠着床沿随意地坐下,仰头深吸了一口气,那股檀木香气又若隐若现地浮起了,勉强压下了他心里的郁气。

为什么不来找他?为什么不愿意见他?为什么——

为什么要走。

“你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吗?”

她背对着他站在清晨的竹林里,这个场景熟悉得让林动一时有些怔愣,但他迅速定神:“我知道。”

“是什么?”

“我嘴笨,不知道怎么能说清楚,但我——”

“是不知道,还是不能说?”她没有由他说下去,“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。”

“清竹……”林动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,下意识喊她的名字,他呼吸有些急促,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慌张。绫清竹转过身看着他,她的身影在朝阳里逐渐显得不那么真切,林动无法看清她的所有表情,却听到她带着一丝异样的声音:

“我太需要这个答案了。”

恍若叹息。

她站在冬日的朝光里,像一只将要远飞的孤鹤。

“南域有异象,我今日启程去寻找机缘,”她顿了顿,“我们……先分开一段时间吧。”

这是十天前的事了。

林动想起白天看到她遇险却又很快处理的消息,不由得皱起眉头。

那般毫不留情的果决,那般的周全。

像她又不像。

他又想起那天的问题,总觉得还有其他的深意,却毫无头绪。不过在南方,至少绫清竹的安全没有问题,一切只能等她回来再问个明白,他现在只能先振作精神面对桌上没看完的域外邪族行动的消息。


(二)

无尽火域,照都。

“你一个人去域外?武祖知道么?”萧炎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绫清竹道,“毕竟——”

“我不是附属品,谁的也不是,”绫清竹的声音依旧从容,“如果无尽火域有什么疑虑,我会用实力来证明。”

“能单独击杀一名魔帝,你早已具备对域外作战的实力,有这样的人愿意前往域外,无尽火域自然愿意提供全力支持,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。”

得到萧炎的承诺,绫清竹便不再逗留:“清竹此次来并无他意,只是希望借道无尽火域进入域外而已。”

“萧某倒也有一问,不知林……绫宫主是否方便?”正想说“林夫人”的萧炎感到手臂被狠狠揪了一把,他尴尬地顿了一下换了称呼,一边说一边偷看着旁边彩鳞的脸色。

“炎帝请讲。”

萧炎正了正神色:“武境同样与域外接壤,宫主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无尽火域?”

话音未落,他身旁的彩鳞已经起身走下台阶,拉住绫清竹就往外走:“你极少来南边,近期正好有盛会,我带你去看看,别理这怪人。”

说罢狠狠剐了悻悻起身的萧炎一眼,绫清竹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,想到十几日前与林动的对话,心下闷胀一瞬,早就听闻无尽火域真正的当家人不是炎帝,而站在她身旁的彩鳞,今日一见,果然如传闻所言。

真是令人……令人艳羡不已。

绫清竹带着浅笑对上了萧炎的目光。

是夜,萧炎站在床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彩鳞,彩鳞冷着脸,哼了一声:“怎么不说了?今天对我的朋友话不是是挺多的?”

“我也是受人之托啊,”萧炎连连叫屈,见彩鳞不信,立马拿出了一封信件双手呈上,“这是林动十日前传来的信。”

趁彩鳞看信,萧炎摸上了床顺势搂住妻子,解释道:“要不是他写信过来让我保障他妻子的安全,我怎么能对帮了我们阿鳞的人这么无礼?但我瞧着绫宫主的实力,在无尽火域都能排前几了……”

彩鳞皱着眉接过话:“他称清竹为妻子,却不让她插手域外事务,今日清竹的话中也多显生分,甚至要我们隐瞒她前往域外的事……”

萧炎想起今日绫清竹带着笑意说:“可能因为武祖不信我的实力吧。”他突然想到了什么,低头看了看正在思考的彩鳞,蓦地了然了,彩鳞问道:“那为什么两个人不当面讲清楚呢?”

“这事我会晚点告诉林动,”他叹了口气,亲了亲妻子的脸颊:“可能他们有无法言明的苦衷吧。”


(三)

林动虎着脸,站在武境入口,身后众人以为是武祖重视此次结盟大会所以才亲自到来,不由得感到一阵稀奇,小貂嗤笑了一声:“真当大哥是圣人了,心里全是苍生?”

小炎听不出他的反讽,不解地问道:“那大哥心里还有什么?”

“呆子!”小貂瞪着他,刚要再说,余光瞟见林动已经不见了,便也止住了话,拍了拍小炎的肩膀,将人群疏散了。

林动看见了独身一人的绫清竹,快步上前伸出了手:“清——”

“武祖阁下。”

绫清竹略微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手,刚刚升起愤怒的林动感到一阵无力,这种无力感来得太过迅猛,他几乎就要瘫坐在地,后来的会议中,他也难定心神。

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。众人散去后,出乎林动意料的是,绫清竹没有急着离开,她走到他面前:“有个事……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
林动立马起身:“去书房吧。”他等着绫清竹走上前来,打算跟她并肩而行,绫清竹却没有动静,林动觉得奇怪:“怎么了?不往这边走吗?”

绫清竹只是笑了笑:“那就请带路吧。”便没了下文,林动皱了皱眉,但还是压下不满往书房走去。

一路上,武境众人便看到他们的境主垮着脸在前面提着灯,但步子却没有往常那么急促,像是等身后的女人,而在他身后,绫清竹却保持着一贯的步伐,始终隔林动三步远。

青檀小声跟小貂说:“林动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。”

小貂把她跟不明觉厉的小炎一起拉走:“快走吧,他那个脸垮得,等下打着灯都看不清了。”

好不容易到了书房,没等林动开口,绫清竹就提出让九天太清宫诸名弟子作为线人在各方势力从中联络,林动虽感意外,但想了想道:“太上感应玄妙无比,确实适合居中联络,再加上武境的势力,既可以为他们作保,也可以保障他们的安全。”

“想得比我周到,”绫清竹点点头,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漫不经心地笑道:“你以前可不会想得这么周全。”

林动笑了笑:“现在整个大千世界岌岌可危,就算是为了整个武境,我也不能马虎。”

可话音未落,他便敏锐地感觉到刚刚还有些打趣意味的绫清竹马上敛了笑意,变回了九天太清宫宫主。

他觉得不对,赶忙转移话题:“你之前去域外,那个魔帝没伤着你吧?”

绫清竹看了他一眼,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往下接话,只是起身:“多谢武祖同意九天太清宫加入,那我就此告辞了。”

“什么武祖!”林动积攒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,“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名字不成?!你遇到事情为什么不来找我?难道我们的关系已经——”

“我能处理,”绫清竹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,似笑非笑地问,“而且,我们是什么关系?”

这次林动说出了上次没能说出口的答案和问题:“我喜欢你,想娶你,这种关系!是不是我哪里还做得不够?你,你究竟在想什么呢?”

他的语气一句比一句软,最后一句话几乎轻不可闻,绫清竹仿佛并未听见,转身行至门前打开了门,他抬头,目光里全是绫清竹挺立的脊背。绫清竹蓦地转身直直地看着他,他的疑惑和颓然被她一览无余,林动看到她眼中略有闪烁,沉默良久之后她开了口:“你知道九天太清宫的顶峰,有一间隐秘的静室吗?”

林动愣了一下,每次陪绫清竹回九天太清宫,他都会看见那座巍峨险要的顶峰,只不过每次来去匆匆加上绫清竹见他难得空闲总是要他好好休息,便一直没有机会去上面看看。

绫清竹仍旧自顾自说道:“在那间小小的静室修习太上,就是我的整个童年。所有人都不信我,但我也成功了。”

林动想开口,却发现说什么都是徒劳,他心中憋闷却只能由着绫清竹说下去。

“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,你喜欢我,想娶我,我都信,”绫清竹声线柔和,眼中一片清明,“但是林动,你真的了解我吗?”

林动说不出话来了,绫清竹看着他再度说了一句话,便转身离开了。

“你做得很好了,好好休息吧。”


(四)

绫清竹走了以后,林动坐在在椅子上,桌上的烛光不断跳跃着,一如他的心绪。

林动突然向后倒在椅背上,仰头看着被烛火的余晖照得灰蒙蒙的天花板。他不了解她,他想,他一直的念想和倚仗,只是她对他的喜欢。

在这段感情中他看起来是主动方,霸道而直接,她的感情更像一池冷泉,初试只觉寒冷刺骨,深不可测仿若一只吃人的巨兽,饮下之后才知这是一方难得一见的酒泉,泉水甘冽,入喉清柔。

方才他终于明白了,原来这段感情只有那一汪清泉,他闯入其中却只取水享用,对帮他解决危困的水心怀感激,守护在泉水周围。但仅仅是感激和守护并不能给被他取用了的感情增加分毫,只是无用之物和他的一厢情愿罢了,而他还兀自郁闷泉水干涸,何其可恶。

可是他已经习惯了无时无刻保护她,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安,这种听起来自私无比的保护,他没办法说出口,而现在被绫清竹洞悉之后,他没有办法辩解,也没有办法回应她的问题。

他太害怕失去了。

他觉得有点好笑,他如此想要守护的爱情,却正因为密不透风的保护最终窒息而亡。

他该怎么做?他们该怎么办?

只能……只能分开吗?

书房的烛火燃尽了,林动坐在黑暗中,直至天亮。


(五)

“大哥。”

林动抬起头,隐去了眼中的疲态,小貂上前几步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他,林动飞快地扫了几眼,眉头紧蹙:“还是没找到域外余部的消息?”

小貂摇摇头:“自从半年前天邪神身亡,余下的残部四散逃窜。茫茫人海,确实难找。”

“再难也要找到,我再用太上在北境感应一遍——”

“大哥!”小貂急忙打断,“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,这些事交给我们吧。”

林动只是笑了笑:“总不能虎头蛇尾吧,若是北方没有,我就准备出武境寻找了。”他突然发现小貂有些犹疑,便问:“怎么了?”

小貂将一封信递到他面前,林动看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,他一把夺过信封边看边摩挲着信封上快四年未见的字迹,小貂自然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失态,自从当年那次书房夜谈结束,林动和绫清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,林动不是没去找过她,却一次次扑空,九天太清宫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身影,连苏柔都不知道绫清竹去了大千世界何方,只能知晓她生命无碍。

林动没有再说什么,一个人登上了九天太清宫的顶峰,找到了那间静室,在里面坐了一天,但第二天留下人手保护九天太清宫之后,他便赶回了武境。

他没再自己寻找过绫清竹,坐镇武境成为大家的定心丸,天地大战中他一如武祖之名毫不犹豫地挡在天下人面前,仿佛已经放下了。

可是,只有他亲近的人知道,他每时每刻都在等着斥候带回消息,每一条他都仔细翻阅,寻找绫清竹的线索,可是知道天邪神身死,都没能看到一条关于绫清竹的信息,也没能感知到绫清竹的灵力波动。

直到今天。

她给他寄来了一封信。

“是苏柔给我的,说是……她给你的,”小貂轻声解释,然后犹豫着道:“但是,我觉得苏柔的表现有些、有些古怪。”林动看向他,示意他说。

“她问我说‘林动大哥还记不记得静室怎么走’。”

绫清竹躺在静室之中,她在两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浑身是血地回到九天太清宫顶峰静室,谁也没惊动,等苏柔第二天早上来打扫时,才急忙喊人来。

然后苏柔他们才知道,之所以这么久都没能感应到绫清竹,是因为她已经没有灵力了。

她的经脉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,在她的身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如果不是天生废人,那就只有一种解释——她的经脉被抽走了。

苏柔他们无比愤怒,却连寻仇都不知该去何方,只能隐瞒绫清竹回来的消息,静静等待她醒来。好在如今绫清竹苏醒了。

她的身体极度虚弱,没了灵力的支撑,她的寿数或将大大缩减,但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苏柔:“大战结束了吗?”

苏柔点头之后,她便让苏柔将她扶起,勉力维持着写下了一封信,叮嘱苏柔交给小貂,不要说她的近况,纵使苏柔百般恳求,她仍然强硬地坚持道:“不许说。”并强调让苏柔快去快回,她到时需要闭关恢复。

苏柔张了张嘴,说不出一个字,她明白绫清竹有自己的骄傲。

不愿意成为拖累,不愿意看见所爱之人受伤,不愿意爱人在前方涉险,自己却只能等待。林动和绫清竹是如此相像。

越是相像,越是错过。

绫清竹闭上了眼,是他们一起扼死了他们。

“关门吧。”

“师姐,可——”刚回来不久的苏柔才知道绫清竹打算闭死关,她还想拖延一会,绫清竹只摸了摸她的头,笑着重复了一遍:“关吧,他且有的忙呢。”

不会来的。她的信中隐去了自己受伤的消息,只说了域外残部的情况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。

只是不知道她这个师妹多说了什么。绫清竹想到之前在武境日夜忧心,无奈地轻笑了一声——就让她小小地报复一回吧。

九天太清宫顶峰的那间静室就此尘封在往后的岁月里。


(六)

如今的大千世界已经恢复了繁华,对于十年前的大战也记不太清了。大战之后曾经守护一方的炎帝武祖也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,尤其是武祖。当年战后清除域外残部,武祖几乎横跨整个大千世界昼夜不停,这般不计代价的追杀也让他在之前大战中重伤的左腿不堪重负。

武境的庭院中,林动躺在躺椅上,只听得不远处一阵鸡飞狗跳,接着便是小貂咋咋呼呼的声音:“大哥——九天太清宫——”小貂喘着气跑到他面前,每一个字都砸在林动心上,他说不出一句话,只定定地盯着小貂,等着他这口气喘匀。

“九天太清宫顶峰的静室开了!!”

九天太清宫,顶峰静室。

绫清竹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,十年前的那场劫难之后,她闭死关修习表面上是为了治疗,实际上只有她知道,她只是在苟延残喘为太清宫的大家挣一份安心罢了,或许是命不该绝,她竟也捱过了十年岁月。

而如今,师弟师妹们也不用她再操心了,九天太清宫她也可以放心了。


只是心中,还有一丝牵挂和得不到回应的恐惧让她还在呼吸。


她环顾了在她床前默默流泪的师弟师妹,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几声惊呼,接着便感觉到手被人握住了。

那人跪在床边,样子逐渐清晰。她看清了那人,心中舒了一口气,真是苍天有眼,不教她绫清竹抱憾而去,真是苍天有眼


“十年前,我是来过的。”

林动伏在床边,贴着她的耳朵生怕她听不真切:“我一直都爱你、相信你。”

“从来没变过。”他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,“我不会那么累了,不会……不会让你担心了。”


绫清竹费力地睁着眼,就看到了他充斥着眷恋和温柔的眼神。她突然想到那年在千万大山的某个夜晚,他们对坐在火堆旁,她用剑挑着火堆,林动在对面絮絮叨叨地耍无赖,木炭上偶尔升起火星,像一簇烟花盛放,橘红色的火光跃动在绫清竹的眼中,他也在。

明明前路仍旧坎坷,明天依然凶险莫测,但她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么多。


后来岁月轮转,急景流年,绫清竹再也没能看到那个少年。


她知道林动背负着很多,苦难和困境逼着他成长,也把他推到了她的面前让他们相识,她体谅着林动的苦楚,也竭尽全力给予他最大的支持。

但她还是无数次在梦里梦到那个夜晚,看到她对面那个少年,看到他眼里的自己。

每次梦醒,她都会躺在床上怔愣很久,然后让自己平静下来,去面对大千世界和它的守护者武祖,但她心中始终藏着一股散不去的闷气。

她想了很久这股闷气究竟是为什么,最终想明白了,林动对她的感情是什么只是很小的一部分,更多的是——她喜欢的并不是武祖,而是林动。可是在她看来,武祖正慢慢吞噬着林动,她的少年正在消失。

他太累了。

可是所有人都觉得没有问题。

只有她固执地希望林动还是当年那个样子,至少,至少她还能帮帮他。

随着时间推移,她始终找不到解决办法,也无法言明原由,或者说她窥见了问题,却并没有勇气和方法去面对。她也不能放任自己困在感情之中。

所以她选择抛出一个任性的问题,然后趁机离开。

她没有那么无畏。


而现在,看着床边的少年,她含着笑意轻轻握了握林动的手掌,带着充斥身心的满足和勇气放开了她最后的牵挂。

此后他们在林动梦里再见时,她没有遗憾了。


(七)

后来绫清竹葬在太清宫,灵位摆在宗祠里,按照惯例,她的灵位被摆在最前面,林动一言不发与她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冥婚,之后以丈夫的名义为她守灵三年。

三年过去,只剩下一个瘸腿的武祖回到了大千世界。

之后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众人的预料,林动回到大千世界不仅拒绝了腿的医治,还在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境界巩固中走火入魔,有心怀叵测者趁机叛乱,造谣武祖早就死在大战之中,更有甚者直接攻击林动心术不正才走火入魔,会是下一个天邪神。

一时之间谣言四起,流言甚嚣尘上,武祖没有任何辩驳,还是炎帝和牧尊出面驳斥并协助武境二当家、三当家力压叛乱,对武祖的攻讦才渐渐停止。

直到处决匪首的那天,人们才再次见到了武祖。

他拄着雷帝权杖依旧雷厉风行,毫不留情地杀了做乱的五人,随后当着整个大千世界的面废掉了自己的右手,导致修为被强行降低,林动同时宣布归隐,此后再不入大千世界,此举一出,之前攻讦武祖的宵小反倒成了众矢之的,众人皆是叹惋武祖以如此决绝的方式自证清白。

没人知道武祖什么时候离开的,也不知道他去往何方。

只是从此再无武祖了。

九天太清宫,苏柔按照惯例来整理顶峰静室,却发现这里焕然一新,床上还多了一袋行李,她似是想到了什么,快速前往后山墓地。


果然,在那座新坟旁,正有一道身影背对着她在笨拙地用左手揪着长出来的草芽,那人腿脚似乎也有问题,挪动起来略显吃力。但他依旧没有停歇,若是仔细听,还能听见他小声地自言自语。

苏柔红着眼,不忍打断他,等到那人终于整理完,用手撑着地慢慢起身,她才轻声喊他:“林动大哥。”

林动转过身来看着她道:“来看她?”

苏柔点点头,小心地问他:“你以后……打算住在静室吗?”

“是啊,以后不走了,”林动笑着,指了指他当年亲手刻的绫清竹的墓碑,“我来陪她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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